八区的蒙索公园附近有一座别具一格的中国风红色建筑,檐角尖尖,镂花窗格日影憧憧。这座五层红楼是一位20世纪初在巴黎掀起大风浪的中国人购置建造的,他的故事是一个不可复制的时代传奇。
这位中国人名叫卢芹斋(LOO Ching-Tsai),生于1880年,祖籍浙江,78岁上终年于瑞士。
卢芹斋不满20岁只身来到法国,不到而立之年已掌辖着中国最大的古董出口公司。几十年间他在欧美中国文物收藏界呼风唤雨,目前几乎一半的海外中国古董都由他经过手,包括唐太宗建朝时所制其六匹坐骑的写真石雕“昭陵六骏”中“飒露紫”和“拳毛騧”。
卢芹斋与古董结缘,因于孙中山的好友张静江。卢曾在张静江的巴黎古董店中学徒,聪慧达礼而好学上进,不仅长于鉴赏古董以及经营业务,而且说得一口流利的法文与英文。当时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法国处于经济重整复苏时期,对神秘遥远的东方文化充满好奇与向往,赏玩中国古董特别是瓷与珐琅器,成为上层人士的雅好。而此时的满清朝廷近乎崩溃,一帮惯了游手好闲赏风吟月的八旗子弟、皇亲贵戚惶然不知以何度日,于是变卖家产,典当文珍,加之由宫女太监从紫禁城中带出的珍藏,一时间国内的古董市场甚为热闹。世代荣光却家道中落的卢芹斋在法国生活了7年后,决心回国开始他的古董出口生涯。
他与古董大拿吴启周在上海合办“卢吴古玩公司”,后及京津,成为中国近代史上规模最大的私人古董出口公司。而“红楼”正是后来的卢吴古玩公司总部。
卢芹斋有着相当丰富的古董鉴赏专业知识,长久的信誉积累以及与当时法国汉学家良好的私人关系使他在欧美中国古玩界一言九鼎,他有着敏锐的商业眼光和天才的交际手段,打通销路,和法、美的种种博物馆、大收藏家保持频繁的商贸往来,一时间无可与之匹敌者。并且,他气魄非凡,极具说服力,当时的青铜、古玉、墓雕等文物在欧洲不被赏识,人们关注的是传统的瓷器、近代受西方影响的珐琅器、钟表等等,他却在中国高价回收青铜器、石雕、漆器、陶俑、古玉,并成功使得它们在海外获得关注,因此《欧洲联合周报》评价“他让欧美收藏者学会欣赏中国墓葬文物”。
然而,他的成就越大,也就意味着从他手上贩卖流失的中国国宝越多。他是当时欧美博物馆和大收藏家最信任的供货商,也是被窃墓穴以及其它非法渠道文物的大收购商。因之,一直以来,都为中国文物界诟病,在某一个期间更是被各种恶毒侮辱的词汇攻击。
新中国成立后,卢芹斋在国内的货源被彻底截断,红楼的日常运转由销售尚在巴黎的库存古董维持。如今的红楼中已罕见珍品,并于2006年由卢氏家族拍卖。
历史的烟尘散去,留下的只是“红楼”。现在这里仍是画廊,兼作租用展览的场地,却与87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如能搁置功过是非不去判断,一个中国人用他的万贯家财和极好的古典审美品位监造出的这幢古色古香的“中国塔”,仿佛在告诉人们,这是古老中国在遥远的法兰西留下的一抹斜影。
地址:48 rue de courcelles,75008 Paris